撰文：Juliette Zhu 朱婕
圖片來源：餐廳官方Instagram
就在中國的疫情之戰接近曙光之時，彼岸的歐洲逐漸淪陷。法國疫情正在加劇惡化中，截止至26日累計確診29155例，死亡1696例，已成為全球疫情死亡人數第五位的國家（次於意大利、西班牙、中國、伊朗）。法國衛生部長韋朗於3月24日表示，法國科學理事會預估「禁令」或將持續至少6周至4月28日，根據疫情形勢有可能會延長。
所謂禁令，即包括關閉所有非生活必須的商業場所，涵蓋餐廳、酒吧、夜店、電影院等，同時歐盟和申根區邊境關閉30天等一系列舉措。令人詫異的是飲料零售店可繼續營業，其中包括了葡萄酒商店。一些酒商甚至可以提供6瓶或12瓶起送的「生存必需酒」外送服務，當然這很French。
三星女主廚Anne-Sophie Pic旗下餐廳製作3000份小點免費送給巴黎的醫院
這一禁令對於十分依賴餐飲業和旅遊業的法國無疑是一記重錘。大量個體商戶原本利潤就薄弱，加上現金流的限制，大量農民、奶酪生產商、食材供應商等餐飲業生產鏈的各個環節都遭遇了危機。
全球擁有30家餐廳，斬獲20顆米其林星星的法國名廚Alain Ducasse
為響應已進入第三階段的法國新冠疫情，米其林餐廳作為表率紛紛宣佈閉店。而一份由Alain Ducasse、Pierre Gagnaire、Eric Frechon等眾多名廚和餐飲圈人士帶頭簽署的請願書——「救救我們的餐廳和供應商」，在短短三天內得到了超過3萬人的聯名簽署，他們請求政府宣佈這次疫情為全國性天然衛生災害，補償餐旅行業者的損失。
著名旅法美食作家謝忠道也簽署了這份聯署，申明寫道「我們謹代表法國大中小企業，遵從國家的緊急衛生舉措。相信國家也無法承受我們正在經受的深不見底的損失。到底還要多久呢？因此我們請求保險公司也能加入到這場戰疫中…」
權威旅法美食作家謝忠道
謝忠道覺得「單是政府的補助措施無法拯救整個產業，而保險公司是掌握最多資金與金融資源的，不過目前尚未達到期望的15萬份。法國目前的措施是對整個國家所有行業的，未必只針對餐旅業者，因為餐旅是觀光產業里的一環，而整體觀光才是對法國最重要的。」
法國三星餐廳Épicure主廚Eric Frechon帶頭髮起請願
就在25日，法國總理Edouard Philippe確認撥款10億歐元用於扶持中小企業和個人。在接下來的幾天內，便會發放「部分失業」補貼（chômage partiel），以法國最低工資標準SMIC為參考基準，即稅前收入的70%、稅後收入的84%。簡而言之，就是收入低於或等於SMIC（2020年目前法國最低工資標準約為1539歐）的失業者會得到百分百的賠償。
所謂「部分失業」補貼，在謝忠道看來，「政府希望(尤其是)中小企業不要裁員，一旦失業人口暴增, 政府財政支出也會大增。疫情結束後，預估消費經濟會突然爆量， 如果企業倒閉，即使消費量暴增，這些倒閉或沒有足夠人員的餐飲業也無法應付。」
Alain Ducasse承諾在疫情期間將他的食譜電子書收入所得悉數捐給慈善機構和研究所
相比於美國餐飲圈的種種激進舉措，明明損失更慘重的法國餐飲圈卻顯得平和許多。法國多位米其林星廚紛紛在社交媒體上，通過自己的方式，或為鼓勵同仁發聲，或分享珍藏食譜，再或是用實際行動捐款捐物資，來表示他們抗疫的決心和努力。
世界第一餐廳Mirazur也呼籲民眾呆在家裡
位於南法芒通的世界第一餐廳Mirazur主廚Mauro Colagreco在其Instagram上深情發聲，「在這個艱難的時期，我們決定暫時將Mirazur關閉，比起歷史上任何一個時刻，如今我們更需要團結起來。同時我們也意識到，共同生活在這個地球上的人們更應該用最深沈的人道主義精神去擁抱愛和美好的生活…」
Pierre Gagnaire曾經被迫關閉了三星餐廳Restaurant de Saint-Etienne
法國三星名廚Pierre Gagnaire袒露，這次歇業讓他想起1996年因經營不善被迫關閉三星餐廳Restaurant de Saint-Etienne的情形，他當時面對供應商、客戶以及團隊的負罪感，歷歷在目。如今，那些有才華、有熱情的人們，不得不再次遭受閉店的命運，他感同身受。他希望告訴餐飲圈同仁，「我們不應該懈怠，我知道這很艱難，但是我們一定會渡過。我們的這份工作會帶來快樂和希望，照顧好自己和身邊的人…」
縱使法國餐飲圈總體上顯得相對積極，謝忠道對此並不樂觀，「我認為疫情後法國的餐旅業會需要至少一年的時間恢復。當然, 希望我的看法是錯的。目前疫情還在發展, 也還未到達預計的巔峰，法國政府已經在規劃疫情後的經濟預防: 避免重演1929年經濟大蕭條的歷史，失業大增, 通貨膨脹, 貨幣貶值, 物價大漲，甚至社會保險與財政垮台，是可怕的domino連鎖倒閉。
由於所有餐廳都關門，根本無法統計有多少餐廳倒閉或是裁員，但是預計會有不少餐廳無法撐下去。目前就是盡可能維持住各產業不倒閉, 不會出現失業潮（雖然已經有37萬人失業了），還決定於疫情到底拖多久，而且還決定於美國能否撐住。」
從3月中的「禁足令」到短短一周內，醫生、餐旅等各行各業的請願聯名，超過25萬網友的申明支持，法國政府不得不加快了抗疫救民的行動，在各地開始建設軍隊「方艙醫院」，疫情最為嚴重的巴黎甚至開始徵用高中學生的教室用來安置迅速激增的患者。
本週是法國進入限足的第二周，一向酷愛自由的法國民眾才逐漸清醒認識到疫情的嚴重性，而這種後知後覺是否會帶來其他影響，目前仍不得知！借用謝忠道對於法國疫情的傳神形容，「有點像墜樓, 雖然不知道何時，但是遲早要撞地，現在就是努力拉緩下墜的力道, 減低最後撞地的那一剎那的衝擊慘狀。」
如今局勢瞬息萬變的歐洲，每一天都在刷新令人痛心疾首的數字，就如同我們剛剛渡過的2月，一切歷歷在目。正如這些法國名廚都在呼喊的「solidarité」（團結），也是我近日讀到的重復率最高的法語單詞，感受到他們共體時艱的決心。
這個月以來各個國家都開始關閉邊境，嚴陣以待。當全球化以這樣的方式把我們團結在一起時，我們更應齊心協力，希望疫情早日結束，回歸平安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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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iette Zhu 朱婕
香港城市大學Creative Media碩士畢業，上海美食媒體TastyTrip項目經理，曾任職於國際台法語頻道、知名影視公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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